天堂不收牙疼患者
叶修有点牙疼。
最开始只是单纯的牙龈疼，神经像是被揉搓的琴弦，一跳一跳的抽痛。后来又扩散到半边脸，说话喝水都瘪着嘴不敢张开，吃饭只敢用另半边磨。跟食堂煮不烂的牛肉较劲时对面的方锐忍不住送来无比真诚的关怀，“睡觉时候记得关窗。”方锐说“风吹多了容易面瘫。”边上的苏沐橙捂着嘴笑了一声，下午就干脆利落的把一张假条拍到桌子上。
“帮你请的，去医院看一眼。”小姑娘晃了晃假条最后不忘补上一句“周末记得加班补回来。”
到了医院往椅子上一躺，医生看了两眼立刻下了结论。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智齿，长得位置不好，必须要拔。“现在能拔吗？”叶修小声吸着气问，倒是没深究自己这颗智齿是不是来得太晚，有了确切的症结后连疼痛都变得更加清晰。医生看了他一眼，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问“拔牙要预约啊，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叶修点点头，心里给自己逝去的双休日上了柱香。这次假条下来的容易，老冯签字的时候不忘关心了一下他迟到的智齿。第二天叶修又捧着脸去了医院，等到躺上椅子打了麻药看着白灿灿的灯光才感到一点心慌。医生让他张嘴，消毒水的气息倒灌进嗓子眼里，牙是用锤子一点点敲下来的，耳朵根后都震的发酸。
一通操作下来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要少，医生最后把牙冲干净了用纸包着递给他，喜气洋洋的说可以留个纪念。叶修于是揣着牙齿回了公司，前脚刚踏进大门后脚脸就开始疼，嘴里有铁锈味，有液体从牙根里涌出来，温热的一片。叶修急匆匆冲向厕所，在洗手池里吐出一口奔涌而出的血，抬头才看见喻文州正站在他边上，手擦了一半，脸色苍白的看看他又看看水池里的那口血。
应该不是让他吓得脸色发白，叶修很乐观的想。毕竟他们吸血鬼脸色本来就不好，他第一次遇见喻文州的时候还以为对方伙食不好贫血，明里暗里给人送了两个礼拜的脆枣——是苏沐橙给他的，小姑娘喜欢囤零食，办公桌底下有个零食箱子放囤货，脆枣不小心买多了于是征用了叶修的柜子。误会解开后喻文州还特地管苏沐橙问了牌子。
不过现在怎么看叶修都是病得更严重的那个，他拔牙没费太长时间但是排队排的久，身上快让医院里的药味浸透了，配上那口血看起来极像重病患者回公司做辞职报告。他想开口解释，但是脸上的肌肉快疼的麻木了，血又从伤口里不依不饶的渗出来，迫使他低头吐出第二口。
现在喻文州看起来是真的想打120了。
“我去拔牙了……智齿。”叶修艰难的挤出几个变形的音，喻文州显然听懂了，拍拍他的后背离开洗手间，不多久又带着一瓶门口自动贩卖机的冰饮回来。
“敷一下。”喻文州把饮料递给他，叶修接过饮料贴在脸上，镜子里的半边脸已经隐约有要发肿的趋势。
“特别疼？”喻文州问。叶修点点头，旋开水龙头把水池里的血迹冲掉。“麻药过了。”他说，舌尖总是不自觉的追着去探那块空缺“就这还得周末补休假呢。”
“我们周末也加班。”喻文州笑了笑，看见叶修还有力气说话他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春天了，事情总是要多一点。”
“可不是嘛。”叶修也笑。春天，万物交配的季节，也是精管办最忙的时候，躁动的精怪们往往会在本能的驱使下制造出加倍的寻衅滋事事件。喻文州那边也积压了不少事，看着叶修没有要再吐血的意思才拍拍人的肩膀示意自己要先回去。等人走后叶修才抬头又看镜子，牙上蹭了一点血，鲜红的。叶修拧开饮料喝了一口权当漱口，对他而言甜味有点过重了，却像是喻文州会喜欢的味道。
非人员工的办公室在二楼，喻文州轻飘飘的推门进去，迎面接住了黄少天扔来的棒棒糖。“怎么去那么久？”黄少天趴在椅背上鼓着腮帮问他，嘴里的糖嚼得嘎嘣响。边上的周泽楷嘴里也叼了一根，正对着屏幕发呆，听到声音才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遇见叶修了，跟他聊了一会儿。”喻文州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纸，拆开加入了糖果聚会。“他刚从医院回来了。”
“医院？”
“牙疼，说是智齿。”喻文州说，这对于他们——尤其是他本人是个陌生的领域。除非牙齿脱落，不然吸血鬼不会主动换牙。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就像听到周泽楷第一次承认自己跟五条鲨鱼打过架一样令人诧异。
黄少天“嗯”了一声，显然也是没经历过的主，眼睛一转想起来什么，又跟他讲前几天方锐同他说食堂叶修观察记录。
大约是那个时候就开始牙疼了。喻文州想，居然也有好几天了。
那头故事的主人公终于捂着脸回了办公室，从进门的一瞬间苏沐橙的眼睛就粘了上去，直到他回到座位才笑着开口问“谁买的饮料？”
“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叶修含糊的反问，脸疼的连舌头都不利索，限制了他的表情和发音。小姑娘眨眨眼，倒是回答的理直气壮“你从来没买过自动贩卖机里的东西。”她说“我都怀疑你不会用。”
叶修噎了一下，又听到苏沐橙继续跟他说“你脸肿了。”
“得肿好几天。”叶修回她，他多少还是会上网搜一下，对拔智齿的惨烈程度略有了解。饮料被他捏在手里，还带着凉意。他报出喻文州的名字，换来苏沐橙毫不意外的点头。
脸侧的疼痛随着沉默愈演愈烈，像盘植的根系，缠绕每根神经。叶修上网搜了几个止疼消肿的方子，一旁的苏沐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凑过来问他“不能找文州帮帮忙吗？我记得吸血鬼的神经毒素能止疼来着。”
叶修难得嘴比脑快的“嗯”了一声，回过神的时候苏沐橙已经端端正正坐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吸血鬼也不是这么用的。”
“怎么不能？帮忙咬你一口就行了。”苏沐橙目不斜视的回他。叶修噎了一声，再想起来确实是洗手间跟喻文州说话的时候比较不疼，像是小时候哭闹的时候父母打开电视，心放到另一个东西上连疼痛都要匿迹。
等到下班的时候叶修跑去买了一板止疼药，晚上难得早早上了床，他是抱着睡着了就不疼的想法，但疼痛又确实阻碍了他的睡眠。整个人直挺挺的僵在床上直到半夜，闭着眼睛听到卧室窗户轻声的响，像是有人推开了又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钻进来，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吸血鬼努力的把自己从窗户塞进来，然后蹑手蹑脚走到自己跟前。
自己把被盖高了，叶修想，没把脖子露出来。喻文州显然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才伸手去掀他的被子，嘴唇贴过去看起来很像要给出一个吻。
叶修于是恶从胆边生干脆利落的一翻身，抬手把喻文州的头揽进怀里，嘴里嘟囔了几声好像真的睡迷糊了一样。吸血鬼被搂的有点懵，蹲在叶修的床边，半响才努力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头。
但是人用的力气太大了，根本不像是睡着的，吸血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抓着人的胳膊拆开，再下口的时候都带了狠劲。
——但还是不疼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叶修脸上的肿已经彻底消了，好得跟没事人一样，早餐吃两粒炸花生米都能嚼得咯嘣咯嘣的。方锐瞧见了随口问了一句，下一秒就看见叶修脖子上圆滚滚的两个吸血鬼尖牙印，捂着耳朵表示非礼勿听。
可是叶修没给他撤回发言的机会，立刻接上话回答他“没办法。”叶修说“文州，好用。”
被隔空点名的吸血鬼打了两个喷嚏，旁边的黄少天好心的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喻文州紧了紧衣领转过头道谢，衣领下留着牙印的皮肤一跳一跳的发烫。
牙口挺好的。喻文州想，这时候倒不见他说牙疼了。
End
@食梦寰历🐊 送给鲤鲤的，一篇迟到了很久又极其无味的生贺orz，卡文太严重了希望鲤鲤不要嫌弃我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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